剛剛到洛杉磯的時候, 我很喜歡交朋友.
那時候剛上大學, 突然從家裡安全的巢穴, 被推到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, 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媽媽嘮叨著叫我趕快睡覺早點起床讀書, 沒有太陽下山前要回家的宵禁限制, 沒有人逼我喝難喝的精力湯補品(現在想起來我當時真是個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小混帳), 多出了一隻手機, 我像一匹被封閉了許久的脫韁野馬, 雖不習慣卻又狂喜的探索著外面的, 屬於"大人"的世界. 洛杉磯閃爍奢華的夜生活呼喚著我的注意, 卡拉ok, 運動/音樂酒吧, hip-hop夜店, 好萊塢, 好萊塢明星, 搖頭派對, 啤酒紅酒伏特加, 香菸雪茄土耳其煙, 街道上煙視媚行的濃妝艶女, 跟擦肩而過的金髮帥哥, 一切都是那麼禁忌, 卻也那麼新鮮, 那麼引人好奇.
好奇歸好奇, 我還是不敢隨便踏進這個紙醉金迷的中心. 室友們都是白人, 看著她們每天穿著性感的進出夜店, 然後喝得醉醺醺的被人抬回家把廁所吐得滿地狼棘, 讓我把對夜生活的響往跟一切想像大大的打了折扣. 偶爾閒聊時聽到她們說跟哪個陌生帥哥在廁所裡面接吻愛撫, 對我已經算是很大的震撼. 嘩, 跟電影裡面一樣欸! 但是叫我去夜店嗎? 我去了幾次, 渾身不自在之餘還差點跟一個企圖對我毛手毛腳的男生演出全武行. 果然, 這樣的生活不是我這種墨守成規的古板女生的菜. 聽聽別人的故事無妨, 叫我以身試法, 大困難.
但是我很喜歡聽一些夜店咖講述他們跳舞時看過的奇人異事, 從見光死的女生到愛揩油的阿杯, 每樣都能讓我絕倒.
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莎莎跟小馬的. 他們兩個都是香港人, 其實也不能算是party咖, 只是比起我這個不混夜店的人, 經驗值稍高一些, 偶爾去一次的角色. 莎莎是我實驗課戰友P的室友, 而小馬則是我數學班上認識的一個男生, 他們很喜歡對我描述洛杉磯的夜店"風土人情", 我也聽得很趣味著迷.
因為大家剛好都住在同一個宿舍, 我們很快就熟稔了起來. 小馬, 莎莎, P跟她的男朋友, 我的朋友理查王子, 和我, 常常在期中期末的時候, 六個人霸佔一個讀書間. 男生們因為習慣考前熬夜, 就直接睡在裡面, 而我們女生也樂得輕鬆, 回房間睡覺就把課本筆電全留下來給男生看管, 省下了在考試期間尋找一位難求的讀書間的麻煩.
因為大家感覺良好, 在大二的一開始, 我們約好春假要一起去紐約自助旅行. 理查王子這個提議一出, 大家都叫好. 學生的生活苦悶, 每天忙於大考小考報告之間, 真的需要一個能夠期待的事來振奮心情.
我們開始計畫, 但是因為大家都忙, 所有的細節就交給課業比較沒有那麼繁重的理查王子去跟進.
轉眼間春假就到了, 因為P臨時有事不能去, 所以成行的就只有我, 理查王子, 莎莎, 小馬, 跟另一個理查王子的朋友.
我不知道在哪裡聽過, 說旅遊中的情侶最容易看出彼此的真性情, 所以一起旅行回來後的情侶分手率比一般情侶還要高很多. 我一直對這個說法抱持合理的懷疑. 真的, 是有那麼嚴重喔?? 一次旅行就可以把原本如膠似漆的小情侶分開, 未免也太兒戲.
但是經過紐約之行以後, 我開始感覺到這句話, 或許多少有點它的道理存在.
因為經費不足, 但是難得去一趟紐約也不想錯失百老匯經典跟美食, 負責計畫旅遊的理查王子只好在機票跟住宿的費用中僅量能省則省. 所以我們住的旅館是一晚20塊美金, 要跟陌生男女"嘛舖"(同房)的青年旅社, 而坐的飛機也是廉價的破舊兩段機, 途中還要在德州達拉斯機場轉機的那種.
其實換個方式想, 這樣另類的安排, 未嘗不能為旅程增添奇異有趣的火花跟回憶. 我很欣然的接受理查王子的計畫, 隨遇而安嘛, 這也算是很寶貴的經驗呢.
但是打從上飛機的那一刻起, 莎莎跟小馬就有無止盡的抱怨. 首先小馬從機上的廁所回到座位上的時候, 一臉嫌棄噁心貌, 向同樣剛剛去過廁所的我跟莎莎詢問道:
"欸, 你們剛才有沒有問到廁所裡面的那股'香~~~~'味啊?"
"什麼味道? 我沒有注意到耶." 我說.
小馬跟莎莎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. 莎莎立刻帶著點嘲弄的語氣:
"哀唷, 有些人就是對自己的週遭不知不覺, 也不知道是因為聞慣了還什麼的..."
小馬默契十足的補上一句: "也不知道是誰訂那麼欄的機票, 真沒品味."
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唱著雙簧, 立馬得罪了在座兩個人, 也等於一巴掌打到了理查王子的臉上. 我一眼看到理查王子面露尷尬難堪之色, 但是好脾氣的他並沒有多說什麼. 我心裡有點發火. 這兩個大白目, 當初最堅持不夠錢要從機票旅館節省的也是他們, 現在又在這邊扮什麼闊少膨什麼風啊. 臉皮真是厚過牛皮. 我沒有理查王子的好修養, 忍不住搶駁道:
“對啦, 我大概是聞慣了. 畢竟我還見識過土耳其印度馬來西亞印尼非洲廁所的臭味, 比這個還難聞十倍有多, 比這個差的不是沒有, 是你們沒有什麼見聞的才會這樣大驚小怪.”
大概沒料到平常和善有禮的我會毫不客氣的回嘴, 這對馬莎二人組稍微節制了一陣子, 但是, 不是很久.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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